Deep in Silence

今年是我第一個沒有父親的父親節。爸爸在今年7月8日往生了。

那一天我人在台北，上完太極拳課收到台南家裏傳來的爸爸的影片，當下決定要搭高鐵趕回台南。

那個時候，家裡大哥他們還說不需要吧？可以不用回去。回到家是傍晚五點。一看到爸爸的狀況，也不管其他人在旁邊，我憑直覺就開始跟爸爸講了一些話。跟爸爸說他這一生成就了很多事情，也圓滿地把子女都撫養教育得很好，孫子輩也都大學研究所畢業了、結婚了，他沒有什麼好罣礙了，除了媽媽。我知道爸爸最掛心媽媽，我承諾爸爸我們兄弟姊妹一定會好好照顧媽媽的。

其實爸爸罹癌以來經過長期化療跟用藥，後期幾乎都不大能言語表達了。但我知道他還能聽懂我們說話。這段期間只要我回來探望他，不管他能不能講話、回不回答我，我就是會自言自語地跟他分享我生活中的大小事情。也會教他唸阿彌陀佛佛號。爸爸是媽祖的虔誠信徒，今年2月17日第一次參加跟王蘊老師的見面會，我請教老師像這樣的狀況，我還要叫爸爸念阿彌陀佛嗎？老師很肯定的回答我是的，「專念阿彌陀佛就好」。從此我就很有信心的教他唸佛號。我會告訴他，不要以為他現在生病了沒用了，他其實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當佛祖的學生，每天要做功課，心裡要不斷不斷地唸佛號。

7月8日那天跟他講完一些話之後，我轉頭問大嫂，我想放阿彌陀佛佛號給爸爸聽可以嗎？其實有時候這樣做似乎是有點忌諱的氛圍。可是我也不管了，我拿起手機就google王老師唸佛的youtube。一開始找到的是三分鐘多的中間還會跳出廣告的音頻。就得再把廣告跳開。後來才又找到30多分鐘比較長的音檔。所以我非常的感恩老師，在爸爸生命最後的階段，是在老師的佛號聲中嚥下最後一口氣，真的非常非常地感恩老師。

死亡是一個很大很殊勝的課題，生命中很多事情我們都容易聽到人的分享或經驗，但死亡不是。這是我第一次經歷死亡，是爸爸給我的一個最珍貴的禮物。

從我趕回到家五點，爸爸是9點2分往生，中間這四個小時的時間，我不知道爸爸只是身體不舒服或是真的要走了，爸爸在生死的邊緣擺盪。他的意識彷彿已經不在這個維度了？他的眼神望著虛空、他輾轉反側地轉動身體，額頭沁著一顆顆汗珠…艱難地喘著氣…完全量不到血氧濃度…我一邊照顧陪伴他，一手google著臨終死亡前的徵兆，嘗試去一一核對確認猜測……中間我還抽空20分鐘跑去家裡附近的媽祖廟擲筊…問媽祖是不是爸爸的大限到了…？那個時候，我真的沒辦法有任何的確定或者想法…只是心裡面一直跟爸爸說，爸爸你不要害怕，如果真的時候到了，你要記得一直唸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一定會帶你走…你不要害怕，一定要看好哦，只能跟阿彌陀佛走……

後來，我觀察到爸爸的下巴部分感覺偏白…又過了沒多久…蒼白的範圍越擴越大…呼吸愈來越急促…

我趕緊喊媽媽大哥大嫂…媽媽握著爸爸的手…就那麼最後一次呼吸最後一口氣…爸爸握著媽媽的手鬆手了…原本一直張著的眼睛闔上了、張著喘氣的嘴巴闔上了…然後突然吐出一口黑血…走了…我才知道，原來—這就是死亡。

往前回溯我回來的這4個小時，爸爸的生命正走向死亡…可是當時的我對死亡的認知如此之渺小…不足…

第二天，慈濟師兄姐八小時連續的助念，阿彌陀佛佛號連綿不絕像一波一波海浪的助力將爸爸推往另一個我所不知道的國度。很奇妙的我觀察到往生被覆蓋下，爸爸的身形似乎縮小了一些。有時親友來瞻仰遺容，因為阿彌陀佛佛號的助念，爸爸的神情也越顯柔軟平和安詳，彷彿睡著一樣，甚至有點粉嫩，跟臨終前的蠟黃病容截然不同。

12天的道教儀式喪禮，對爸爸的思念卻是無止無盡。我每天夜裡守靈，然後清晨醒來就在靈前誦阿彌陀經、金剛經、心經迴向給爸爸。火化之後，每個子孫都撿起爸爸的一塊白骨放入骨灰罈。捧著骨灰罈，送爸爸回到新家納骨塔，正式圓滿爸爸這一生的生死旅程。

再回到台北，下了高鐵，看著人來人往，怎麼看都是一具一具走動的白骨。
 

重新回到生活，書櫃中突然看到2月17號我第一次參加王蘊老師的見面會，老師送給大家的書「如何不落中陰，生死自在」。一頁一頁仔細閱讀，心中非常非常非常的撼動。原來這是一本多麼殊勝、多麼難得、多麼珍貴的寶書。

每個人都會死亡，而且無常隨時都在身旁。

從爸爸的往生，我也了解到，死亡就是一條單獨的旅程。不管我再如何如何地愛他，我都無法代替他去經歷死亡，他都得自己上路。

我也想到我自己有一天也會死。如果我們不在活著的時候認識死亡這件事情，從對阿彌陀佛的信願行中去找到自己安心立命的依歸，你恐怕是很難在面臨死亡的過程中，在年老因疾病而衰頹痛苦，在肉身地水火風四大崩解的巨大痛苦與意識的崩垮中，還能保有足夠的信念、清明的心性以及內在的巨大力量，有足夠的信心，念念清晰，喜樂篤定堅定地讓自己經歷、穿越死亡這個神秘的過程。但是在「如何不落中陰，生死自在」這本書中，老師都清楚的講述了，而且在書名中就揭櫫了最大的奧秘「不落中陰」、「生死自在」。要如何「不落中陰」、「生死自在」？真心推薦大家務必要讀老師這本書。不僅自己受用，當有一天你身邊最愛的家人臨終時，你會悲傷，但不是恐懼。會捨不得，但是心裡會很安靜。你會有更不一樣的智慧去面對，甚至給予臨終者引導、幫助與陪伴。
 

我很感恩去年八月開始跟著老師學習淨土。